第 1 章

他们说，婚姻是围城。我的那座，看起来金碧辉煌，实则密不透风。我在里面当了三年的金丝雀，直到翅膀都忘了如何扇动。我以为离婚是冲出牢笼的唯一方式，是我一个人的战役。我准备好了所有的说辞，应对他所有的挽留或冷漠。却唯独没料到，我的援军，会从天而降。当他开着直升机降落在民政局门前时，我才知道，有些人的放手，是为了让你飞得更高。而有些人的出现，是为了真正教会你飞翔。

民政局二楼的走廊尽头，我站在窗边。玻璃映出我平静的脸。看不出一丝喜悦，也看不出悲伤。外面的阳光很好，照得我手上的红本本有些刺眼。季向晨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另一本，快步走过来。他脸上是那种熟悉的、谈成一笔大生意后的表情。“好了，手续办完了。”他说，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。“晚上我订了丽思卡尔顿的餐厅，庆祝一下。”我没有回头，目光依然落在楼下广场上的人来人往。“庆祝我们离婚？”我问，声音很轻，像一片羽毛。“庆祝你自由。”季向晨顿了顿，声音放低了许多，“舒窈，别闹了，回家吧，我错了。”他又来了。每次都是这样。用他自以为正确的方式，给一个他以为我想要的答案。他以为我想要的是无上限的信用卡，是衣帽间里永远买不完的限量款包，是那栋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别墅。他从没问过我，我想要什么。就在这时，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。声音越来越大，盖过了季向晨的话，盖过了走廊里所有人的交谈声。窗外的广场上，人群开始骚动，纷纷抬头。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，投射在地面，缓缓移动。我抬起头。一架白色的直升机，正以优雅的姿态，缓缓下降。螺旋桨卷起的风，吹得广场上的旗帜猎猎作响，吹乱了路人的头发。它没有丝毫犹豫，目标明确地停在了民政局楼前的空地上。舱门“咔哒”一声打开。一个穿着黑色飞行服的男人，顺着舷梯走了下来。他身姿挺拔，步伐稳健。阳光照在他身上，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。他摘下墨镜，目光越过人群，准确无误地投向二楼窗口的我。然后，他径直朝着民政局的入口走来。季向晨也惊呆了。他和我一样，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场景，嘴巴微张，眼神里满是无法置信。“这……这是谁？”他喃喃自语，“拍电影吗？”我没有回答。我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一楼大门的阴影里。心里那片死寂了三年的湖，被这突如其来的直升机，投下了一颗石子。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我收回目光，转过身，第一次正视季向晨。“季向晨，我们谈了三年。从结婚第二年就开始谈。”我平静地说，“今天，我不是来和你谈话的。”我说完，拎起我的包，转身走向楼梯口。“舒窈！”季向晨终于反应过来，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，“你去哪？那个人是谁？你是不是早就……”他的话没能说完。因为那个穿着飞行服的男人，已经站在了楼梯口。他看着我，眼神温和而坚定。“舒窈，我来接你。”他说。

第 2 章

季向晨的手还抓着我的手腕。他的力气很大，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。他的目光在我和那个男人之间来回扫视，充满了质问和嫉妒。“你是谁？”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，“舒窈，你给我解释清楚，这个男人是谁？”我看着陆屿。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，没有丝毫的侵略性，但他的存在本身，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。他像一棵扎根深山的树，沉稳，而季向晨，则像一株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芦苇。我用力挣开季向晨的手。他的力气，在这一刻，竟然被我轻易地摆脱了。“他是我新请的司机。”我面无表情地撒了个谎，“季总，我们两清了，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。”季向晨被我“两清”两个字刺得脸色发白。他踉跄了一下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嘴唇翕动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他看着我，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。我不再看他，径直走向陆屿。陆屿自然地向我伸出手，却没有触碰我，只是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“我送你离开。”他说。我们并肩走下楼梯。身后，是季向晨失魂落魄的目光。那目光如芒在背，但我没有回头。一步都没有。走出民政局大门，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再次扑面而来。这一次，我感觉无比舒畅。这风，吹走了我三年的尘埃，吹走了我心底所有的阴霾。陆屿为我打开直升机的舱门，用手护住我的头顶，防止我撞到框沿。这个细微的动作，让我心里微微一动。季向晨从未这样对我。他只会为我打开车门，然后自己先坐进去。我坐进副驾驶，系好安全带。陆屿随后进入驾驶舱，熟练地操作着各种仪表。直升机缓缓升空。我看着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小，越来越远。民政局那栋朴实的建筑，变成了一个小方块。广场上的人群，像一群忙碌的蚂蚁。然后，我看到了季向晨。他站在空旷的广场中央，仰着头，像一尊绝望的雕塑。他的车，那辆我为他挑的生日礼物，阿斯顿马丁，就孤零零地停在路边。曾经，我以为那辆车代表着我们爱情的速递。现在看来，它只是我婚姻的灵车。直升机越飞越高，城市的轮廓在我眼前展开。我第一次发现，从我生活了五年的城市上空看下去，竟然是这样一种壮丽的景色。那些曾经让我感到压抑的高楼大厦，此刻不过是些精致的积木。“感觉怎么样？”陆屿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，沉稳而清晰。“很好。”我说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谢谢你，陆屿。”“不用谢我。”他说，“是你自己选择了起飞。我只是来接机的人。”我闭上眼睛，靠在座椅上。是啊，是我自己选择了起飞。在无数个季向晨出差的深夜，在他参加应酬的周末，我一个人在网上搜索着飞行俱乐部。一个人，偷偷地去上课，从理论到模拟器，再到第一次登上教练机。我把他给我的卡，花在了为自己长出一双翅膀上。我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战争。没想到，我的盟友，早已在天边等我。

第 3 章

直升机没有飞回市中心。它降落在城郊一片开阔的私人停机坪上。旁边是一栋小巧的机库和一栋两层高的现代建筑。这里是陆屿的航空俱乐部，也是他的公司。他带我走进那栋建筑。里面装修简约而舒适，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停机坪和远处的天空。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，都笑着和陆屿打招呼，然后好奇地看了我一眼，但都很有分寸地没有多问。“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。”陆屿给我倒了一杯温水，“你的行李呢？我帮你去取。”我这才想起，我所有的东西，都还在那栋别墅里。除了我随身携带的这个包，里面只有我的身份证件和几张银行卡。“我……没什么行李。”我说。陆屿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。他什么都没问，只是点了点头。“那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。你先住下，缺什么我们再买。”他带我上了二楼。推开一扇门，是一个宽敞的套房。卧室，客厅，浴室，一应俱全。风格是原木色的，温暖而干净。最大的那面墙，是整面的落地窗，正对着远方的天空。“这里平时是给远道来的会员休息的，你先住着，别客气。”陆屿说。“谢谢你，陆屿。房租……我会尽快付给你。”我说。这是我最后的倔强。我不想再依附于任何人。陆屿笑了。他的笑容很温和，像窗外的阳光。“舒窈，我不是季向晨。”他说，“我不是来做房东的。你是我的学员，我的朋友。朋友之间，不谈房租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说：“而且，你也是我见过的，最有天赋的学员。你马上就要拿到商业飞行执照了，我期待你成为我的同事。”同事。这个词，像一道电流，击中了我的心脏。我不是谁的妻子，谁的附属品。我可以是舒窈。一个飞行员。陆屿离开后，我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。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。但我的心里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。我拿出手机，准备关机。却看到了几十个未接来电。全是季向晨。还有一条短信。短信的内容很长，充满了混乱的质问和威胁。他说他不会放过我，他说要查清楚陆屿的背景，他说我这么做会让我的家人蒙羞。我看着那些文字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我只是平静地，将他的号码拉黑。然后，我打开微信，找到了一个置顶的对话框。那是我妈。我编辑了一条信息，发送过去。“妈，我离婚了。以后，我会靠自己过得很好。”发送完，我关掉手机，将它扔到了一边。我知道，接下来会有一场暴风雨。来自季向晨的，来自我父母的。但我不怕。因为我已经离开了那座围城。我站在了属于自己的停机坪上。我的前方，是万里晴空。

第 4 章

这一觉，我睡得格外安稳。没有噩梦，也没有在半夜惊醒，习惯性地去摸身边冰冷的位置。第二天醒来时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。我下楼时，陆屿正在厨房里做早餐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，身上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，看起来居家又温暖。看到我，他笑了笑。“醒了？正好，早餐马上好。”餐桌上摆着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，烤得微焦的吐司，还有两杯热牛奶。这场景，熟悉又陌生。我曾无数次为季向晨准备这样的早餐，但他要么在公司吃，要么干脆不吃。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了。“谢谢。”我坐下，拿起一片吐司。“今天有什么安排吗？”陆屿问我。“我想去找个房子租下来。然后……去把我剩下的东西拿回来。”我说。我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。我要真正地独立。“房子的事不急。”陆屿说，“至于东西，如果你不介意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。你一个人，季向晨恐怕不会让你轻易进门。”我犹豫了一下。让陆屿介入我和季向晨之间，似乎不太好。但陆屿说得对，季向晨现在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，我单独面对他，确实有风险。“好，那麻烦你了。”我答应了。吃完早餐，我们开了陆屿的一辆普通越野车，向市区的别墅驶去。那栋别墅，我曾经以为是家，现在看来，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驿站。我们到达时，季向晨的车并不在。我松了口气，用钥匙打开了门。屋子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。玄关处，还扔着我那天换下的高跟鞋。客厅的茶几上，放着季向晨喝了一半的威士忌。整个空间，弥漫着一种颓废和压抑的气息。我直接走上二楼，进入衣帽间。我自己的东西不多，只占了其中一个角落。我只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几本书。当我收拾好最后一个纸箱时，门口传来了脚步声。季向晨回来了。他看到我，又看到我身边的陆屿，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。“舒窈，你还有脸回来？”他一步步逼近，“你还带了个男人回来？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？”“季先生，我们是来拿舒窈的个人物品。”陆屿上前一步，挡在我身前，“请你放尊重一点。”“尊重？”季向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她背着我搞外遇，离婚当天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，她跟我谈尊重？舒窈，你告诉我，这个男人是谁？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“季向晨，”我绕过陆屿，站到季向晨面前，“你搞错了。我和陆屿之间，是清白的。倒是你，是不是该查查你自己？”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，扔在他脚下。“这是你给我的副卡，我还给你。这三年，你花的每一分钱，我都记得。我会尽快还给你。”季向晨看着地上的卡，又看看我，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。“你以为我稀罕这点钱？舒窈，我告诉你，我不准你走！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！”

第 5 章

“解释？”我看着季向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，“我需要解释什么？解释我为什么不想当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吗？”我的声音不大，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，敲在他的自尊心上。“圈养？舒窈，你是不是疯了？我给你的，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吗？名牌包，奢侈品，豪宅，豪车！哪一样女人不想要？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”他咆哮着，像一头困兽。“我想要的，你从来没有给过。”我平静地看着他，“我想要的，是下班回家后的一顿热饭，而不是冰冷的空房间。我想要的，是生病时你的一杯热水，而不是助理送来的一大堆进口药。我想要的，是我们能像普通夫妻一样，聊聊天，散散步，而不是你永远在看手机，谈工作，谈生意！”“我以为我给你物质，让你衣食无忧，就是爱！”季向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茫然和痛苦。“那是你以为的爱，不是我想要的。”我说，“季向晨，我们之间的问题，不是钱，是心。你的心，从来没有真正放在过我身上。”季向晨愣住了。他似乎在消化我的话。他的表情从愤怒，慢慢转为困惑，最后变成一种深沉的无力感。这时，我的手机响了。是我妈。我走到一边，接起电话。“舒窈！你翅膀硬了是不是？敢离婚？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！你爸都快被你气死了！赶紧给我滚回来，跟向晨道歉！”电话那头，传来了我妈歇斯底里的咆哮。又是这样。从小到大，他们永远只关心我嫁得好不好，有没有给他们长脸。我从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关心。“妈，我已经决定了。”我平静地说，“这是我的人生，我会自己负责。”说完，我挂断了电话，直接关机。世界清静了。我转过身，看到季向晨正呆呆地看着我。“他们……也是这样逼你的？”他问。我没有回答。我蹲下身，抱起我的纸箱。“季向晨，我们好聚好散吧。祝你，早日找到你想要的。”我抱着箱子，转身就走。陆屿立刻上前，自然地接过了我手里的箱子。“走吧。”他说。我们走出别墅，将季向晨的咆哮和那个冰冷的“家”，彻底抛在身后。坐上车，陆屿没有立刻发动。他沉默了很久，才开口：“对不起，我好像……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。”“不。”我摇摇头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“你只是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。也让我下定了决心。”我深吸一口气，然后对陆屿说：“陆屿，我想尽快开始飞行训练。我想拿到执照，越快越好。”我需要工作，需要忙碌，需要飞上天空。只有在那里，我才能忘记这一切，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。陆屿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和鼓励。“没问题。”他说，“天空，随时为你敞开。”

第 6 章

从那天起，我的生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快节奏。我正式搬出了陆屿的俱乐部，在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公寓。房间不大，但阳光充足。我把书架放满，在窗台养了几盆绿植。这里的一切，都是我自己挑选的。每一天，我都充满了力量。飞行训练占据了了我所有的时间。从清晨到日暮，我沉浸在飞行的理论知识和模拟器操作中。陆屿是我的专属教练。他非常严格，每一个动作，每一个数据，都要求我做到极致精准。但在严格之外，他又是非常体贴的。他会在我疲惫的时候，递上一杯热咖啡。会在我因为一个错误操作而沮丧时，告诉我：“每一个王牌飞行员，都是从无数次错误中飞出来的。”在空中，他是我最信赖的导师。在地面，他是我最可靠的朋友。我的进步神速。陆屿不止一次感叹，我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人。飞行的感觉，是会上瘾的。当我驾驶着教练机，冲上云霄，整个世界都在我的脚下。那种自由，那种掌控感，是我在婚姻中从未体验过的。我渐渐迷上了这种与天空独处的感觉。季向晨没有再来找过我。但我知道，他没有放弃。陆屿告诉我，季向晨派人调查过他，也调查过这个俱乐部。当他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干干净净，我和陆屿之间除了师生关系，没有任何暧昧的痕迹时，他似乎更加困惑了。陆屿说，有一次，季向晨开车在机场外停了很久，只是远远地看着我的飞机起降。我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。也不想知道。我的心思，全都在飞行上。一个月后，我迎来了我的第一次单飞。那天天气很好，万里无云。我独自坐在驾驶舱里，做着最后的检查。陆屿站在塔台上，通过对讲机给我最后的指示。“舒窈，记住你学的所有东西。相信你的仪表，更要相信你的感觉。天空是你的了。”他的声音沉稳有力，给了我无穷的信心。“收到。”我深吸一口气，推动节流阀。飞机在跑道上滑行，然后昂首冲向天空。当我驾驶着飞机，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时，我忍不住热泪盈眶。我做到了。我真的做到了。我不再是那个困在围城里的舒窈。我是飞行员舒窈。我有了自己的天空。单飞结束后，我平稳地将飞机降落在跑道上。停稳后，我打开舱门，跳下飞机。陆屿正站在不远处等着我。他朝我走来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。“欢迎来到天空，飞行员。”他向我伸出手。我握住他的手，用力地回握。“谢谢，机长。”

第 7 章

单飞成功后，我拿到了商业飞行执照。陆屿兑现了他的诺言，正式聘请我为他的航空公司的飞行员。我成了这家小型航空公司的第一位女飞行员。公司的其他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机长，一开始对我这个“新人”多少有些好奇和审视。但他们很快就被我的专业和技术所折服。我从不因为自己是女性就要求特殊待遇，也从不因为自己是老板的“朋友”就懈怠。我认真对待每一次飞行任务，每一个航前检查。渐渐地，我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。我和陆屿的关系，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。我们不再是简单的师生，而是并肩作战的同事。我们一起执飞任务，一起讨论飞行路线，一起在深夜的机场食堂吃着泡面。他欣赏我的坚韧和独立，而我，也沉迷于他身上那种成熟稳重的魅力。他从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，也从不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。他总是说：“舒窈，你是飞行员，你可以独自应对任何天气。”这份信任和尊重，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打动我。一个周末，我们没有飞行任务。陆屿约我去海边。我们开着一辆敞篷车，沿着海岸线公路飞驰。海风吹起我的长发，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。我脱下飞行服，换上了简单的长裙。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。我们在沙滩上散步，聊着天。从飞行聊到生活，从过去聊到未来。“舒窈，你后悔过吗？”陆屿突然问。“后悔什么？”“后悔离开季向晨。”我摇摇头。看着远方的海天一色，我轻声说：“我只是后悔，没有早点离开。那三年，我活得像个影子。直到我开始学飞行，我才感觉，自己活了过来。”陆屿停下脚步，认真地看着我。“你现在活得很好。”他说，“比我想象中，还要好。”他的眼神里，有光。那一刻，我觉得，我们之间的那层薄薄的窗户纸，就快要被捅破了。就在这时，我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电话那头，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。是我的妹妹，舒瑶。“姐，你回来吧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妈……妈病了，她很想你。你跟季向晨哥复婚吧，好不好？”我的心，猛地一沉。

第 8 章

我妈病了。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，砸进我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。我挂了电话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。陆屿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，关切地问：“怎么了？没事吧？”“我妈……病了。”我说，“我妹妹让我回家，让我……和季向晨复婚。”陆屿的眉头皱了起来。“你自己的意思呢？”“我……”我一时语塞。我不知道。我和我妈的关系一直很紧张。她总是嫌我不如舒瑶会讨人喜欢，嫌我没给她争光。离婚这件事，更是让她觉得丢了脸面。但无论如何，她是我妈。我不能真的置之不理。“我送你回去。”陆屿毫不犹豫地说，“不管发生什么，我陪你一起。”“不用了。”我摇摇头，“这是我的家事，我自己能处理。谢谢你，陆屿。”我需要独自去面对这一切。这是我的原生家庭，是我无法逃避的宿命。我当天就买了机票，飞回了我的老家。那是一个南方的小城。我回到家时，舒瑶和季向晨都在。季向晨，竟然比我先到。他看到我，眼神复杂。“你回来了。”他说。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我问。“是我叫他来的。”我妈从房间里走出来。她看起来气色不好，但并没有我妹妹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。看到我，她立刻拉下脸。“你还知道回来？你这个不孝女！翅膀硬了，连妈都不要了！”“妈，你哪里不舒服？我带你去医院。”我试图扶她。她一把甩开我的手。“我不要你管！你要是还有点良心，就赶紧跟向晨复婚！你们离了婚，我的老脸在亲戚朋友面前都丢尽了！你妹妹也要嫁人了，你这样让她怎么抬得起头？”我看着她，又看了看一旁一脸为难又带着期待的舒瑶，和沉默不语的季向晨。一切都明白了。这根本不是什么“我妈病了想我”，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“家庭绑架”。他们想用亲情，逼我就范。“妈，我不会复婚的。”我斩钉截铁地说，“我和季向晨已经结束了。”“你！”我妈气得浑身发抖，“你要是敢不复婚，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！你给我滚！”“好。”我点点头，转身就走。“舒窈！”季向晨追了出来，拉住我，“你别走。阿姨她也是一时生气，你别往心里去。我们……我们谈谈，好吗？”我甩开他的手。“季向晨，你听不懂吗？我们结束了。你和他们一样，都只想着你们自己。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，我想要什么。”我看着他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我再说最后一遍。我不会回去。请你，还有我的家人，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。”说完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。走出小区，我给陆屿打了电话。“陆屿，我想你了。我想回来。”电话那头，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传来陆屿温柔的声音。“好，我来接你。”

第 9 章

陆屿没有真的来接我。但他给我订了最快一班回程的机票，并且在我走出机场出口的第一时间，就看到了他。他站在人群外，手里拿着一瓶我喜欢的矿泉水，安静地等着我。看到我，他什么都没问，只是走过来，把水递给我，然后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。“走吧，回家。”他说。那个“家”字，让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。回到我的小公寓，陆屿没有立刻离开。他系上围裙，走进厨房，开始为我准备晚餐。我在客厅里，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我从未想过，有一天，会有一个男人，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。饭菜上桌时，都是我爱吃的菜。我们安静地吃着饭，气氛温馨而祥和。“舒窈，”陆屿突然开口，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你家人再给你压力，你可以不用一个人扛着。我虽然不能替你做决定，但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。”我抬起头，看着他真诚的眼睛。“为什么？”我问，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？”陆屿放下筷子，身体微微前倾，认真地看着我。“因为在你身上，我看到了光。”他说，“第一次见你，你站在飞行俱乐部的门口，眼神里有迷茫，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。后来，我看到你为了学飞行，付出的所有努力。你摔过，痛过，但从未放弃。你像一颗种子，在贫瘠的土地里，拼尽全力地向上生长，想要见到阳光。这样的你，让我没办法不心动。”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被狠狠地击中了。原来，我所有的挣扎和努力，他都看在眼里。原来，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我放下筷子，鼓起勇气，直视着他的眼睛。“陆屿，”我说，“我离婚，不是因为第三者。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。现在的我，可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，开始一段新的感情。但是……”“但是什么？”他追问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。“但是，我愿意为了你，去尝试。”我说完这句话，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。陆屿的眼睛里，瞬间亮起了璀璨的光芒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伸出手，轻轻地覆盖在我的手背上。他的手，温暖而干燥。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“我愿意等。”他说，“等到你完全准备好，等到你愿意把你的天空，分一半给我。”

第 10 章

从老家回来后，我彻底断了和家人的联系。我需要时间，也需要空间，来治愈自己。而陆屿，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。我们的关系，在那次晚餐后，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我们没有立刻确定情侣关系，但彼此之间的默契和关心，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。他会在我执飞长途任务前，为我准备好便当。会在我疲惫归来时，为我放好热水。他会陪我去看电影，陪我逛超市，陪我做所有普通情侣都会做的小事。他用他的行动，一点点地融化我内心的坚冰。我开始相信，这个世界上，真的存在一种健康的、平等的、互相尊重的爱情。与此同时，季向晨也在发生着变化。我从陆屿那里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，疯狂地工作。他开始学着按时下班，甚至会自己学着做饭。他卖掉了那栋我们曾经住过的别墅，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。他不再纠缠我，也没有再派人调查我。他只是，在默默地改变。有一次，我执飞一趟去邻省的短途任务，运送一些紧急的医疗器械。返航时，天气突然恶化。乌云像打翻的墨汁，迅速吞噬了天空。狂风裹挟着暴雨，疯狂地拍打着机身。飞机在气流中剧烈颠簸，像一片风中的落叶。我紧紧握着操纵杆，手心全是冷汗。这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。“塔台塔台，我是舒窈，请求地面支持，请求地面支持！”我对着话筒大喊。但耳机里，只有一片刺耳的“沙沙”声。我失联了。恐惧，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。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，一遍遍地回忆着陆屿教给我的应急处理方法。检查仪表，调整姿态，寻找可能的降落点。燃油在飞速消耗。仪表盘上的红灯，一个接一个地亮起。我知道，我必须尽快做出选择。否则，就是机毁人亡。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，我忽然想起，这片山区，我曾经和陆屿一起研究过。他说，这里有一个废弃的矿场，有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。那是唯一可能的生机。我咬紧牙关，调整飞机的方向，朝着记忆中的位置飞去。雨幕中，什么都看不清。我只能依靠仪表和直觉。时间，一分一秒地过去。每一秒，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燃油警告的蜂鸣声，尖锐地响彻整个驾驶舱。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，我忽然看到，下方的一片黑暗中，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。

第 11 章

是灯光！在那片漆黑的山谷里，竟然有一片灯光！那光芒虽然微弱，但在绝望的雨幕中，却像灯塔一样，给了我无穷的希望和力量。我不知道那是什么，是谁在那里。但我知道，那是我的机会。我集中全部精神，稳住操纵杆，开始准备迫降。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，向着那片光芒俯冲下去。地面越来越近，我甚至能看到灯光下，被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。那不像是天然形成的，倒像是……人为清理出来的。来不及多想，我猛地拉起机头，放下起落架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让飞机以一个最平稳的姿态，冲向那片空地。轮胎与地面摩擦，发出刺耳的尖叫。飞机在泥泞的地面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，终于，在撞上一排土堆后，停了下来。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向前扑去，额头重重地磕在仪表盘上。我感到一阵剧痛，然后，眼前一黑，失去了知觉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。我费力地睁开眼睛，驾驶舱的玻璃已经碎裂，冰冷的雨水灌了进来。我浑身湿透，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。舱门外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。他正用力地拍打着舱门，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。是季向晨。我愣住了。怎么会是他？他怎么会在这里？舱门被变形了，我打不开。季向晨在外面，用工具，甚至用手，疯狂地砸着玻璃。终于，玻璃被砸开一个大洞。他伸手进来，解开了我的安全带，将我从驾驶舱里拖了出来。他脱下自己的外套，紧紧地裹在我身上，将我抱在怀里。他的怀抱，依然温暖，但不知为何，我却感到一丝陌生。“舒窈，你怎么样？别怕，我在这里。”他的声音，因为紧张和焦急而沙哑不堪。我靠在他怀里，浑身发抖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就在这时，另一架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。一束强光打在我们身上。是陆屿。他驾驶着救援直升机，来了。他跳下飞机，快步向我们跑来。当他看到我浑身是血地躺在季向晨怀里时，他的眼神，瞬间变了。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，混杂着心痛、愤怒和担忧的眼神。三个人，在暴雨中，在泥泞的山谷里，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对峙。季向晨抱着我，不肯放手。陆屿站在我们面前，眼神冰冷。而我，夹在中间，成了这场无声战争的焦点。

第 12 章

“放开她。”陆屿的声音，像冰一样冷。季向晨没有理会他，只是低头看着我，对赶来的救援人员说：“快！担架！她受伤了！”救援人员迅速将我抬上担架。季向晨一直紧紧跟在旁边，握着我的手。陆屿站在原地，看着我们，没有再说话。他的眼神很复杂，有担忧，有失落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楚。我被抬上陆屿的救援直升机。季向晨也跟着上来了。他说：“我是她丈夫，我必须陪着她。”陆屿没有反驳，只是默默地坐进了驾驶舱。直升机升空，向着市区的医院飞去。一路上，没有人说话。机舱里的气氛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我靠在担架上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。脑子里一片混乱。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。季向晨救了我。这是事实。但陆屿，才是那个在我最绝望的时候，不顾一切飞来救我的人。他们一个给了我地面的希望，一个给了我天空的救赎。到了医院，我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。季向晨和陆屿等在门外。我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，只是皮外伤，缝了几针。但因为惊吓和过度疲劳，我还是留院观察。当我被推出急救室时，他们两个都迎了上来。“你怎么样了？”他们异口同声地问。我看着他们，不知道该先回答谁。这时，我的医生走了过来。“病人没什么大碍，需要好好休息。家属是谁？去办一下住院手续。”“我是。”季向晨立刻说。“我也是。”陆屿不甘示弱。医生看了看他们，又看了看我，一脸无奈。最后，我开口了：“陆屿，你来办吧。”季向晨的身体僵了一下，眼神黯淡下去。但他没有再争。陆屿去办手续了。走廊里，只剩下我和季向晨。“谢谢你。”我轻声说。这是我对他说的，第一句感谢。“不用说。”季向晨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自责，“对不起，舒窈。如果不是我，你不会遇到这种危险。”“不关你的事，是天气原因。”我说。“不。”他摇摇头，“是我。我调查了你的飞行路线。我知道你可能会经过那片山区。所以……所以我提前带着人去那里，清理出了一块临时停机坪。我想，万一……万一你遇到危险，至少有个地方可以降落。”我震惊地看着他。原来，那片灯光，不是偶然。是他，早就为我准备好了。他不是来抢回我，他只是，用他自己的方式，在守护我。我的心里，五味杂陈。

第 13 章

季向晨的话，像一颗重磅炸弹，在我心里炸开了花。我一直以为，他已经放下了。我以为他的改变，只是为了他自己。却没想到，他还在用这样一种笨拙而深沉的方式，守护着我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沉默。这时，陆屿办好了手续回来了。他看到季向晨还在，眼神又冷了几分。“手续办好了，病房在楼上。”他对我，语气却是对季向晨下的逐客令。“季向晨，你回去吧。这里有我。”季向晨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陆屿。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。“好。你好好休息。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转身，落寞地离开了。病房里，只剩下我和陆屿。他帮我倒水，帮我盖被子，做的一切都无微不至。但他一直板着脸，不说话。“陆屿，”我主动开口，“你别生气。刚才……”“我生气？”陆屿打断我，自嘲地笑了一下，“我有什么资格生气？他救了你，不是吗？在你最危险的时候，陪在你身边的人，不是我。”他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压抑的委屈和不甘。“不是的！”我急切地解释，“在我失联的时候，是你第一个组织救援。是你冒着生命危险飞进那片雷区。在我心里，你才是我的英雄。”“可我没能第一个抱住你。”陆屿看着我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。我愣住了。我明白了。他不是在怪季向晨，他是在怪自己。怪自己没有能力，在那样的时刻，把我从危险中第一个解救出来。我的心，软得一塌糊涂。我伸出手，握住他的手。“陆屿，听着。”我认真地说，“季向晨的救援，是地面。是我的过去。而你的救援，是天空。是我的现在和未来。我感谢他，但我爱的人，是你。”陆屿的身体猛地一震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，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火焰。“舒窈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“我说，我爱你。”我重复道，这一次，声音清晰而坚定。我再也不要犹豫，再也不要退缩。经历了生死，我才明白，生命太短暂，不能浪费在无谓的揣测和等待上。陆屿紧紧地回握住我的手，然后俯下身，给了我一个深情的吻。这个吻，不带任何情欲，只有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劫后余生的庆幸。窗外的雨，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一缕阳光，穿透云层，照了进来。我知道，我的天空，终于彻底放晴了。

第 14 章

那次事故后，我和陆屿的关系，进入了快车道。我们正式在一起了。公司的同事们看到我们，都笑着起哄，说我们是“神仙眷侣”。季向晨再也没有出现过。他只是偶尔会给我发一条信息，问我身体怎么样，飞行顺不顺利。我都会简单地回复。我们之间，像朋友一样，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。我知道，他已经彻底放下了。他不再是那个占有欲极强的季总，而是变成了一个真正懂得如何去爱的男人。只是，这份爱，来得太晚了。半年后，陆屿向我求婚了。没有盛大的仪式，没有昂贵的钻戒。他只是在我们第一次看海的沙滩上，单膝跪地，拿出一个用飞机模型改造的戒指盒，里面是一枚用钛合金打造的、螺旋桨形状的戒指。“舒窈，”他说，“我给不了你一座城堡，但我愿意陪你飞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我给不了你无尽的财富，但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。你愿意……嫁给我吗？”我哭着点头，戴上了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。我们的婚礼，定在一年后。就在那片我们相爱的海边，举办一场简单而温馨的草坪婚礼。我给我爸妈和舒瑶寄了请柬。他们没有回复。我也不再期待。婚礼前一天，季向晨给我打了个电话。“明天，我能来吗？”他问。“当然。”我说，“你是我的朋友。”电话那头，沉默了很久，然后传来他轻声的“谢谢”。婚礼当天，天气晴朗。海风拂面，花香阵阵。我穿着简单的白色婚纱，没有父亲牵着我，是我自己，一步步走向我的新郎。陆屿站在草坪的另一端，穿着白色的西装，笑得像个孩子。宾客不多，都是我们最亲近的朋友。季向晨也来了。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，但精神很好。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，眼神温和而平静。他坐在角落里，安静地看着我们。仪式上，我们交换戒指，亲吻彼此。当我抬起头时，我看到季向晨在远处，举起酒杯，朝我遥遥一敬，然后一饮而尽。他的脸上，带着释然的微笑。我知道，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宿。婚礼结束后，我们举行了晚宴。季向晨走过来，递给我们一个礼物盒。“新婚快乐。”他说。“谢谢。”陆屿接过礼物。“我能……和舒窈单独说几句话吗？”季向晨问。陆屿看了看我，我点了点头。他识趣地走开了。“你看起来，很幸福。”季向晨看着我，由衷地说。“是的，我很幸福。”我笑着说。“那就好。”他顿了顿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，递给我，“我现在在做公益，成立了一个小基金会，专门帮助那些有梦想但缺乏机会的年轻人。如果……如果你以后想做什么，随时可以找我。”我接过名片，上面印着“晨曦公益基金会 创始人 季向晨”。我笑了。“季向晨，你真的变了。”“是啊。”他自嘲地笑笑，“人总要摔一跤，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蠢。好了，不打扰你了。祝你，永远幸福。”他说完，转身，潇洒地离开了。看着他的背影，我心中最后的芥蒂，也烟消云散。

第 15 章

婚礼当晚，宾客散尽。我和陆屿，手牵着手，走在沙滩上。月光洒在海面上，波光粼粼，像铺了一层碎银。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。“累不累？”陆屿问我，将我揽进怀里。“不累。”我靠在他肩上，“感觉很幸福。”“我也是。”他低头，吻了吻我的额头。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走着，享受着这属于我们的宁静。走了一会儿，陆屿突然停下脚步。“对了，季向晨今天送的礼物，还没看呢。”他说。我这才想起那个礼物盒。我们回到我们的新房——那是陆屿在机场附近买的一栋小别墅，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，正对着停机坪。陆屿把礼物盒递给我。我打开它。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的摆设，也不是什么纪念品。而是一个泛黄的文件袋。我疑惑地拿出里面的文件。那是一份入会协议。是我当初报名飞行俱乐部时，签的那一份。我愣住了。他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我？我翻看着协议，忽然，在协议的最后一页，担保人那一栏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季向晨。我的大脑，瞬间一片空白。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签名，又看了看陆屿。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”陆屿的眼神温柔而复杂。他接过协议，轻声说：“在你提出离婚的前一个月，你前夫找到了我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道惊雷，在我耳边炸响。“他说，他给不了你想要的，但他想知道，你到底想要什么。所以，他匿名支付了你所有的飞行课程费用，甚至……付了双倍的学费，只求我答应做你的专属教练。”陆屿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他只有一个请求，就是让我不要告诉你。他说，他想看看，当你飞起来的时候，是不是真的会快乐。如果会，他就放手。如果不会，他……他会想办法把你追回来。”我的眼泪，瞬间决堤。原来是这样。原来，我的翅膀，是他亲手为我安上的。他不是不懂，他只是用了最笨拙，最沉默的方式在爱我。他在离婚登记处的挽留，不是最后的挣扎，而是他计划失败后的不甘。而他的放手，才是他爱我的开始。他给了我起飞的燃料，给了我飞向天空的勇气。然后，在我找到自己的天空后，他默默地，退出了我的世界。“他……他为什么从来不说？”我泣不成声。“因为他知道，说了，你就会有负担。”陆屿轻轻拍着我的背，“他说，你是一只属于天空的鸟，他不想成为你翅膀上的负重。他希望你的每一次起飞，都是为了你自己，而不是为了任何人。”我紧紧地抱住陆屿，哭得不能自已。这一刻，我心中所有的疑问，所有的怨恨，都烟消云散。只剩下无尽的感激和释然。我终于明白，季向晨的爱，不是占有，而是成全。他用自己的方式，给了我最好的离婚礼物——一个全新的，自由的，能够飞翔的我。我抬起头，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屿。“谢谢你，陆屿。”我说，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。”也谢谢你，在我飞向天空后，成为了我的副驾驶，陪我一起，飞向更远的未来。陆屿吻去我的眼泪，拥我入怀。窗外，月色皎洁，晴空万里。我知道，我们所有人的故事，都有了最完美，最温暖的结局。
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1:25:01